文|瞿杨生
父亲在电话里说,今年国庆一定要回来,咱家门前的土路修成了柏油路,车子能直接开到大院门口。于是,我驾着车,载着妻儿,驶上了那条既熟悉又陌生的国道。
秋日的阳光把路面照得发亮,宛若一条黑色的绸带,在金色的田野间蜿蜒向前。妻子摇下车窗,稻香混着桂花香涌进来,她说:“这就是老家的味道。”我笑了,记忆却飘回了二十年前。
那时这条路还是一条龟裂的砂石路,父亲骑着二八大杠送我出去求学,一路上颠簸不断,雨天泥泞难行,晴天尘土飞扬。父亲总是说:“等哪天这条路修好了,你回来就方便了。”
岁月流转间,砂石路铺成了水泥路,父亲骑上了摩托车。待到水泥路拓宽成柏油路时,我已经能开着汽车回乡了。路在变,车在变,路两旁的风景也在变。昔日老旧的砖瓦房变成了整齐的小楼,只有远处那片稻田,还保持着记忆中的模样,只是田埂上多了现代化的灌溉设施。
行至半途,我们在服务区稍作休息。旁边一位白发老人笑着对屏幕说:“宝啊,记得爷爷说过的那个大上坡吗?现在汽车'呜'一下就上去啦!”视频那头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:“爷爷骗人,哪有坡呀?”妻子会心一笑,悄悄握住了我的手。
我的心忽然怦怦跳起来,像个近乡情怯的孩子。路牌显示距离老家还有10公里、8公里、5公里……每一个数字都让我离记忆更近,离现实更近。路旁那棵老槐树还在,只是树下多了条长椅,几位老人正坐在那里闲谈。
终于,在路的尽头,我看见了父亲。他站在新修的路边,身后是老家熟悉的白墙灰瓦。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,照在他笑得舒展的脸上。院子里飘来母亲炖肉的香气,那是记忆中的味道。
“这条路好啊!”父亲拉着我的手说,“现在去镇上只要十分钟,你妈去医院复查方便多了。前天还有旅游大巴开过来,说是要开发咱们这里的乡村旅游呢。”
天边染上暮色,光线一点点软下来,这条黑色的缎带仍在向前延伸,穿过丰收的田野,越过宁静的村庄,连接着更多的故乡与远方。无数这样的道路,织就了最温暖的脉络,一头系着游子的归心,一头连着母亲的守望。